浙江麗水地區,生產網絡金幣的「工作室」要麼是廢舊鄉鎮企業的廠房,要麼是農民自己蓋的房子。每個工作室都有多至數百台的電腦一齊加入「魔獸世界」這樣的網絡遊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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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這裡,老闆們僱用農民工,採用兩班倒的方式在遊戲中掙取網絡金幣,再賣給需要「金幣」的外國人,換取現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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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f6 |* N, O" Y1 H- T0 j3 ?( g 依托網絡的跨國貿易網不斷擴展,它一頭是農民工低廉的勞動力,一頭是外國玩家的狂熱,而中間產生的暴利正在誘惑越來越多人加入其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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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D N3 ]7 f! Y' c) t. K" m$ t 「金幣」生產工作室2 m$ L5 ^ l2 I8 x) L6 g7 R0 c* G0 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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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麗水農村,200多平方米的「工作室」一個月才400多元租金,比起市區或大城市要便宜得多。這裡的遊戲工作室星羅棋布,規模大的工作室,都有上百台電腦,數百名民工。每10個農民工會安排一個小組長,組長主要是教工人練技術和排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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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h) w; E8 X& H+ g; k! t0 q 這些農民工被老外稱為「farminggold」(掙取「金幣」的農民工),熟練的「farminggold」每天能生產300個「金幣」,老闆按照每個「金幣」1~2角錢的價格支付工資,每個民工一天能掙30~60元,每月工資900~1800元,在這裡一般農民的月收入遠不及這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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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 E5 [6 `6 i& s; W: V# R& E1 p2 q 「現在做這個的當地年輕的農民很多,利潤總比種地強多了。我們招17~21歲間的農民,容易培訓。學生一般只是放假來打打零工。這可是解決就業的新辦法呢!」一個「金幣」工作室的老闆趙忠告訴《第一財經報》。! N! a$ V' z. A7 `9 j; h* W3 V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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趙忠估算,按照每個工作室4台電腦,每台配兩個工人,麗水地區按1000家工作室計算,就有8000人從事「farminggold」的職業。9 ]$ y9 m; p _) A% m# 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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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過趙忠又強調,4台電腦只是估算,實際上每個工作室最少也得有10多台電腦。「麗水以『網絡開發』名義註冊來掙取網絡金幣的工作室大約有500多個,而沒有執照的、隱蔽在大街小巷中的至少有1000個,已經是個大產業了呢!」$ |: i' i4 d/ E6 T4 z3 d
; E+ R6 q- [: E 阿輝是一個「金幣」工作室的老闆。他告訴《第一財經報》,每台電腦每小時大約可生產20個「金幣」,最多一台機子一天可生產600個,國內現在賣5角一個,就是300元,100台電腦就是3萬元銷售額,而一天的利潤可多達6000元左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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繞過外匯管制" e6 G- M# ? i. q2 @2 u8 A; B/ k
' P4 T6 l/ d- I2 q$ p 據當地人士介紹,現在做遊戲「金幣」生意的工作室老闆有兩種人,一是自己最初就玩遊戲打「金幣」,過了一兩年有了積累,就自己開工作室;另外一種人原先是網吧老闆,因為政府規定不讓網吧通宵營業,利潤少了,就決定轉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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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i! r. j* X1 x* h& O" n: \ 網絡金幣貿易鏈條的另外一端是美國遊戲玩家,按照當地老闆的說法,那些人有錢而且癡迷,他們希望購買「金幣」,為所扮演的遊戲人物換得更高級別,短時間內讓人刮目相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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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Z6 A: v9 _ S$ q# ^. p 這些中國老闆做起「金幣」生意,首先要解決的是如何收賬。( R$ X- W. R- W# N- Z; p' [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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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為買家在美國,給這些中國「金幣」生產者製造了不少麻煩。目前,「魔獸世界」遊戲在全世界有200多個服務器,不一樣的服務器上的「金幣」不能通用。因此,中國「金幣」生產商主要通過美國服務器生產「金幣」,而虛擬世界的自由和現實世界的外匯管制是他們不得不面對的問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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目前,很多老闆都是通過自己在美國、香港地區的親戚朋友把「金幣」出售後獲取的美元匯到境內。% B- T* a* ^% k
, r; ^! Z. X# x! D$ [1 K' @ 如果國外或香港沒有親戚,那錢比較難回來。只有從國外買遊戲賬號(每個想加入「魔獸世界」的人都必須擁有一個賬號),再賣給國內玩家以轉為人民幣。從國外買大約100美元,賣給國內人民幣500~800元,有的還虧點賣,主要是為了換成人民幣。8 U, N+ \0 }: W( z& _3 i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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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外匯管制對我們是福也是禍,前段時間人民幣升值對我們影響也很大,那邊接貨價差不多永遠是定死的,這邊也差不多,中間人民幣升值則我們的利潤就縮水了。」阿輝說起生意經,彷彿在領導一家跨國公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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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A/ W# N: d+ \, z8 f 通貨膨脹隱現虛擬世界6 Y- H/ X* e; C) k2 M9 p
0 t. l: G+ [/ P# k2 m 「這裡有個非常複雜的經濟體系,彷彿金融王國,這是比別的遊戲高明的地方。」一個工作室內的農民工對《第一財經報》說道。# S% [5 N- a9 V& A2 W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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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過,「魔獸世界」遊戲開始一年來,由於瘋狂生產「金幣」,在虛擬世界中,「金幣」的價值正在貶值。2 o8 F5 V, v; V
4 H D8 _7 l9 j( p* k 「去年9月這個遊戲剛開始的時候,我把生產出的『金幣』賣到美國去是人民幣300多元一個,現在中國產量大了,(賣到美國)只值6角一個,貶值很多了。」一個工作室老闆這樣談出了問題的核心:如果生產出的貨幣有無窮多,虛擬世界必然面臨通貨膨脹的危險。比方一匹遊戲中的戰馬,原先要價10個「金幣」而現在要100個「金幣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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% @( u/ j, q" m7 V8 O, h+ k; X$ n 因此,遊戲運營商對這些專門以獲取「金幣」為目的的玩家也採取了各種方式加以限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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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如果一個賬號24小時在線,該人物總在專門『打怪』、『打裝備』的地方轉悠(這些地方較易獲得「金幣」),而且郵箱系統裡只有錢幣出入的記錄,那麼遊戲公司的管理員很可能要封你的賬號,而賬號裡面的『金幣』就再也沒法用了,以前工人的時間和精力就完全白費了!」一位在「金幣」工作室上班的「farminggold」告訴《第一財經報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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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獲取高額利潤,一些工作室還冒險使用外掛EMU軟件,這些機器一台一天可以生產2000多個「金幣」。「(使用外掛)在國外是非法的,國內也有官方查,遊戲公司發現就立即封號了。但如果能這樣生產上2天,本就回來了,第三天開始就是大筆的純利!」而且被查封的概率也不高,趙忠說,「也就5%。」0 N5 t4 n g3 N: D* O4 S
& w2 Y" E1 P3 B 趙忠曾經有個外掛號裡存了上千個還沒賣給美國玩家的「金幣」,有天突然被封號,他說自己都想哭。記者詢問到一個老闆曾因為封號虧了人民幣90萬元。「只有再來。」這個老闆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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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位外國研究者卡斯特羅瓦(Castronova)曾計算發現,有個時期EverQuest(一款掌上網絡遊戲)擁有的財富,使其成為世界上第77個最富有的國家——如果它真實存在的話。而「魔獸世界」有過之無不及。* Q/ s7 o- G" Y! J; j' I# W$ U. g, 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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幾億美金的免稅交易 Y: G- H# M0 c
! `' b; u! Z9 N- F; k9 b7 O2 }) U4 [8 U 「我估計一年至少有幾億美元的『金幣』從浙江等沿海地區出口,當然這肯定沒有海關統計了。」美國紐約,一位30多歲的華人王帆現在是中美遊戲「金幣」一個較大的中間商,他在接受記者採訪時如是說,「這簡直是一場革命。」/ n( i" q& k' H. I$ p' M$ G/ @
5 \8 E5 p) E7 s& o. U 現在,王帆的公司從中國每100個網絡金幣的收購價是8美元,也就是每個6角多,而在國內,內部玩家交易的價格在4~5角。王帆在美國出貨,如果小客戶100個網絡金幣賣19.99美元,利潤翻倍。如果賣出的量大則價格更低,賣出1000個網絡金幣,只要99.99美元。靠著這,王帆現在每天銷售「金幣」上萬美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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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M/ j, [- \) ? 「我們現在認識很多國內年輕人,英文好。自己在家裡做這個生意,只要一台電腦就好。現在有人幫他們把在美國賺的錢轉為人民幣,基本是1美元=人民幣7.6元,在香港辦個戶頭,轉人民幣很方便,可以以港幣1對1和人民幣兌換。」王帆說。" r. T0 f5 d/ y( b9 G8 u! l2 Q6 c: p
+ K) ^7 ^3 s+ _ B 據另外幾個美國「金幣」中間商介紹,現在國內做這個買賣的人已經非常多,東北、浙江、江西、湖南、貴州、上海,幾乎所有的城市都有。「這些小傢伙厲害。東北一個人,還有工作,業餘幹這個,他說他一個月收入有1萬美元左右。」另一個中間商說。# W9 D( i1 ^4 s, o- t3 V# V
: z; p% k: ?: z 王帆他們最近的業務壓力比較大,他說競爭太激烈了,大家都看到這個東西賺錢。現在他的公司每個月的廣告費就好幾十萬美金,占收入的20%~30%,但利潤率依然很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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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K4 b# X9 H; N9 S' x# O& {% @8 _ 「中國人聰明,勞動力便宜。最初這個生意就是溫州人開始的,現在美國這邊賣這個的99%都是中國人。」一個溫州當地的工作室老闆告訴記者,「本遊戲產業已經是排在旅遊業之後的第二位了,也是無煙環保工業。中國遊戲產業剛發展。」8 C9 c- g3 g, M& s I+ s
5 R- Q2 A! N; v3 Y 王帆甚至還建議在甘肅或寧夏找個偏遠小縣,一個農民一個月400元工資掙網絡金幣,每天可以12小時。「可以作為一個很好的扶貧項目啊!」# V+ A, Y. e' [- j- l y4 w& S$ l X
2 e- d' `8 ~( t- p3 h" \ 事實上,當地老闆已經把目光投向內地。目前,在麗水地區,農民工和管理者都是奇缺,老闆們到處在挖「成熟工人」,工資也越炒越高。「為了和美國隨時聯繫業務,我正計劃去杭州招幾個外語好的大學生來。另外我們的農民工要到義烏去招,那裡有個勞動力市場,安徽、江西等窮地方的很多農民工在那。」一個老闆對《第一財經報》說。! H4 v0 l4 T6 j; y4 ?* 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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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然,當地老闆都想把生意做大,但讓整個產業陽光化還必須面對很多問題,稅收就是其中之一。& H* d+ W# q3 U3 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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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現在那每年上億元的交易金額實際上未納一分稅,這樣到底是合法還是非法很難判斷。我們也查過,只是查是否超出經營業務範圍,稅收上基本處於真空。」溫州工商局一官員對記者說。而記者在溫州等地也證實,這樣的工作室確實幾乎都無納稅。; s. p2 u. _# B2 q; o' 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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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於在美國的「金幣」中間商王帆而言,無稅正是這種新興產業的最大特點。「現在減稅也是全球稅收發展的大趨勢,國家作為封閉市場的保護人在這種生產中有些力不從心,地位也比較尷尬。應該更好地保護和鼓勵這樣的新型貿易方式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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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M* [3 A ~, o) B" C; u 而對於那些「金幣」工作室的小老闆來講,上述問題還不在考慮中,阿輝就說:「去年底工作室市場有次大洗牌,很多小的和網吧轉型來的都被淘汰了。現在競爭更激烈了,我準備按照正規外貿來做這個,那樣規模大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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